过去十年，经济因素和地缘政治因素接连冲击中国世界工厂的地位。2017年和之前的十年，经济因素是主要变化，表现为劳动力成本上升，人民币汇率升值，土地和环境成本上升，部分行业产能过度扩张。



2017年以来，国际地缘政治格局发生显著变化，美国的产业链政策不断调整。美国重塑全球产业链战略经历了产业回流、离岸外包和友好外包三个阶段。这些做法不仅可能冲击中国的世界工厂地位，也可能使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体系中逐渐孤立。

在这种背景下，中国向东南亚、南亚、拉美转移的压力很大，尤其是处于美国离岸外包战略的墨西哥和处于友好外包战略的越南、印度。

墨西哥处于中等收入陷阱，对中国构成的挑战最小。

墨西哥毗邻美国，经济总量在拉美国家中排名第二，仅次于巴西。自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开始以来，墨西哥的发展环境似乎有所改善。近年来，《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》(CPTPP)和美墨加协定(美国管理认证协会)相继生效，墨西哥与日美等主要经济体的经贸关系更加密切。再加上贸易摩擦，美国对中国加征关税，部分贸易转移到墨西哥。这些都为墨西哥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。

美国一直是墨西哥最重要的贸易伙伴。对美出口占墨西哥出口总额的80%，与中国对美出口的商品结构存在明显的竞争关系。

然而，墨西哥取代中国所面临的挑战仍然是巨大的。墨西哥仍处于中等收入陷阱，面临诸多结构性问题。以2015年不变美元价格计算，墨西哥2021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(GDP)为9255美元，与2007年的9214美元相比几乎没有增长。

具体来说，墨西哥的商业体系对外资并不友好，基础设施严重缺电缺运，尤其是腐败严重，这也阻碍了其经济发展。

此外，美墨加协议的部分内容不利于墨西哥的商业环境。例如，美国提出了“国内产品附加值比例”或“轿车、卡车及其零部件的部分生产应在美国进行”的要求，使得墨西哥很难通过这一协议吸引从中国转移的外资。

墨西哥并没有摆脱其固有的中等收入陷阱的发展模式，所以在中美博弈的背景下，墨西哥很难出现经济奇迹。总体来看，墨西哥从中美贸易摩擦中获得的贸易增长相对较小。

整体来看，墨西哥的经济增速也相当疲软。疫情爆发前，其2019年经济增速仅为-0.2%，疫情爆发后的经济表现也十分疲软。虽然2021年增长率达到5.7%，但由于2020年增长率为-8.3%，其经济仍未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。

越南现实优势明显，但长期挑战有限。

越南最大的优势在于国内外政策环境的显著改善。就国内政策环境而言，越南正处于重要的历史改革进程中，政府正着力于开放、放松管制和市场化的进程。在此背景下，越南通过简化法律、清理官僚体系，创造了更好的投资环境，对国内外投资者的吸引力大幅提升。

从国际政策环境来看，2017年至2022年，越南对外开放取得重大进展，先后启动或加入CPTPP、欧越自贸区、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(RCEP)、印太经济框架(IPEF)。此外，越南本身是东南亚国家联盟(东盟)的成员。这些国际经贸合作协定涵盖了中国、美国、欧盟、日本、东盟等主要经济体，为越南深度参与全球分工提供了独特的政策环境。

此外，越南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高于印度。越南的主要出口产品包括电气机械及设备、服装、鞋类和机械设备，这些产品占其出口的60%以上。相比之下，印度的主要出口产品是低技术含量的制成品，如化石燃料和宝石。

但长期来看，越南挑战中国的能力有限。最大的制约是越南人口少，经济规模小。越南人口不到1亿，不仅比墨西哥的1.3亿小，比中国和印度也小一个数量级。越南狭窄的经济腹地限制了其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的发展空间。与此背景相关，越南的工业部门参差不齐，以轻工业为主，缺乏重化工业的产能。

同时，越南严重缺乏本土世界级企业。截至2021年，越南没有世界500强企业，而印度有7家，中国有143家。这意味着越南在面临外资企业涌入的同时，缺乏承接外国企业外部溢出的能力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外资企业的涌入可能会抑制越南本土企业的成长。目前，外资企业出口在越南出口贸易中的比重一直在70%左右，而加工贸易在越南出口中的比重更高。

而且越南承接的FDI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中国内地，这也意味着越中两国供应链的相互依赖实际上得到了加强。

从笔者计算的双向出口竞争指数也可以看出，越南对中国的竞争压力仍处于较低水平。其中，中国对越南出口的竞争压力指数为85.5%，越南对中国出口的竞争压力仅为9.3%。